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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文本與心理學的映射參照—母親篇(二)】母女關係的崩毀創傷

 

上述如岡田尊司《母親這種病》著重處在於探討「母子」關係間的失衡與斷裂傷口,與現代人心理病徵,如藥物成癮、焦慮與憂鬱等的重大關聯,並以此推結此病理性的心理狀態可能反意外成就為藝術領域(文學音樂繪畫等)的創作能量根源。但追根究底卻非「母女關係」的專題探討。

 

「母女關係」專題探討,則可以凱莉爾.麥克布萊德(Karyl McBride,)《媽媽的公主病》(Will I Ever Be Good Enough? Healing the Daughters of Narcissistic Mothers)、信田佐代子《母愛會傷人,重新找回母女的親密關係》)與五百田達成&櫻場江利子 《媽媽的解僱通知:結不了婚是媽媽的錯?女兒與母親的幸福論》三書為主。

 

凱莉爾.麥克布萊德《媽媽的公主病》,身為家庭治療師的作者,融合工作場域上所處理的「母女關係」案例集成,與自身飽受自戀型母親人格影響的痛苦,整理出對母女關係的洞見。同樣地,非以譴責為要,而是以懷抱寬恕諒解去理解這負面的「母女關係」。相比於《以母愛為名》以四種母親類型作述說,本書則是著重在「自戀型人格」母親的糾結。

 

值得一提的是,凱莉爾特別針對「自戀型人格母親」其自我中心的特質,引發女兒被忽略不受重視的無視感,而造就「高成就型」與「低成就型」兩類女兒進行重點論述。兩類女兒形塑差別便在於是否能於人生階段中接受到「某些人士的溫情對待,以肯定自我被愛的價值」→此一概念其實等同於兒童心理學大師愛麗絲.米勒 (Alice Miller)所提出的「協助見證者」或「知情見證者」(這下篇補充)或者是岡田尊司醫師所提出的「安全基地」。若能肯定自己在取悅母親外,仍具備自我的存有價值,便能往高成就型女兒之路邁進。

 

高成就型女兒通常歸屬於完美主義控制狂,以接近自虐自殘的手段逼迫自己走向成功的道路。然而源於母親從女兒幼年時期便無能對其自我抱持肯定(因為她眼睛裡只有自己),本能尋求母親認同卻總被忽視的創傷,將引發女兒內在強烈的空虛、不安全感。故而即便事業成功,也無能正視自己情感與身體的需求,被空虛寂寞追趕的痛苦不堪。

 

而低成就型相對於前者尚有溫情人士的撫慰而得以肯定自我價值,全然皆無的女兒將會自暴自棄,深陷「被母親忽略乃是自己不好的過錯」或是「無論如何皆難以達標或被母親認同」,人生自信全然崩毀,並將之歸咎於己身過錯,而耽溺於藥物酒精醉生夢死的生活中自毀。

 

其實這些問題母親的根源有時並非歸咎於沒有愛,而是對愛的表現方式及人格行為的思考觀不正確。加之自戀型人格母親僅以自我為中心,身為獨立個體的女兒人生,被迫讓位,淪為陪襯、工具性使用或特定價值的存在意義,都將造就女兒個體被母親吞噬,全然崩毀。

 

無視且不尊重女兒個體的需求,而僅以「母親需要女兒如何表現」為軸,若父親又缺席失能無法帶領女兒社會化出逃時,女兒自我認同與本體所需要的肯定、安全感與存在價值等全然缺失,又陷入被社會觀照所束縛的「母親」其「成就想像」的價值判定基礎,都將使女兒失去自我而痛苦不堪。如上篇吳曉樂《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教育體制下相互逼迫的悲慘輪迴。

 

而原名《母愛會傷人,重新找回母女的親密關係》,新版改名為《母愛的療癒:解放童年負面親子關係》一書,相較於前述歐美心理諮商案例集成,雖言之中的,但文化背景與思考模式卻仍略具差異。然而信田佐代子此一針對日本近現代隨社會型態(經濟、家庭、社會文化背景)下母女關係的糾擾,對於亞洲或台灣讀者則較為熟悉相似。

 

信田佐代子言簡意賅地講解日本近現代社會變遷造就的親子關係型態作述說,接而細膩開展「讓女兒痛苦的六大類母親」(1)獨裁者(2)殉教者(3)志同道合(4)騎師(5)忌妒(6)贊助者。此六大類依序是「母親說了算」、「母親犧牲引發女兒罪惡感」、「以朋友之名行母親監控之實」、「為母親個人榮光慾望而強加鞭策女兒奔馳」、「視女兒為競爭對手,充滿嫉妒之情」、「以支持為名,行控制之實」,都將會為女兒帶來痛苦。

 

最後附加給女兒的處方箋幾許—如察覺自身壓抑與憤怒的來源,釐清情緒、保持距離,學會拒絕,將罪惡感視為「人生必要經費」,並且試著不要對「罪惡感」感到罪惡,以減輕內在負荷的壓力。然後尋求諮商治療、支持伙伴的同時,還要放棄被母親理解或由自己一人為母扛責的期望。孩子尋求母親認同與理解是自然本能,但實際狀況卻難以符合理想,最初便對「被理解」抱持不期待的心情,才能有效減低期待而後帶來更多的失望與衝突。而責任的劃清與分界,也才不會讓女兒負荷過多而崩潰。

 

其實本書大抵也類同路易斯˙舒承霍弗《以母愛為名》對母親詳加分類,然後在對各母親類型各個擊破或提供實際解決之道。只是前者以母親神話去陳述女性的重荷,後者則是以社會經濟型態的變化作切入點,試圖讓母女關係中的各式困擾能在寬容理解裡,彼此療癒。

 

而五百田達成,櫻場江利子 《媽媽的解僱通知》,此書概念類同於許常德《母愛真可怕》,以勞資雙方的聘僱關係去喻指親子關係中的「過勞」與「壓迫」現象,頗為有趣。《媽媽的解僱通知》相當生活化,以普羅大眾,人物發生爭議事件時,第一直覺脫口而出的「她/他媽是怎麼教的?」「女兒/兒子在外面XXX,她/他媽知道嗎?」的社會偏見,落實於真正有關聯「人生不順遂,問題真的出在母女關係」上的研究作討論。

 

由母親對待女兒的關係的各式種種,引發女兒面對人際關係、伴侶、家人,不管是在自我認同與工作價值上,都深陷「魔母的條件與不依我就會很悲慘的魔咒」輪迴裡。以實際的由女兒生活化的各個面向,婚姻、相處、工作上受限母女關係的痛苦進行呈現,並引領女兒自立獨立個體的重要性(因為有時母女會形成不健康的依附關係,這便是痛苦的來源)。

 

其中最特別的是,此類心理叢書一般會大篇幅的去開解受害女兒們,藉由體認內疚、自責、空虛、沮喪、痛苦等所有的負面情緒,並非源於自己或任何人的過錯,而是母親人格、行為與思考觀的箝制或母女依附關係的異常導致,最後解決之道常會施展「破關妙方」(老母變成大魔王了真慘),用寬恕理解的態度去面對,不然就是針對各類型進行各個擊破,保有自我同時,進而找出自我的存在價值與重視自我需求、心理療癒而重獲新生等。

 

不過此書不僅以勞資雙方的觀念,建議「對媽媽進行解雇」,使母親免於24小時無法休息的痛苦,進而使女兒從不健康關係中「脫逃」自立,還提及將母親視為上司般地對待,即便再難纏、再煩人再怎麼無理取鬧,女兒都要冷靜自持,將其視為上司一樣,在不破壞彼此關係的前提下,不期待、不正面對抗、不拒絕(但可以背後抱怨),維持母親等同於上司一種權力的凌駕,將能對改善關係有莫大幫助。(簡直神邏輯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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